◎ 簡子翔
試圖遺忘一場爭吵後的落水意外
讓全身的海水隨漸低的呼吸輻散
在流洩的月光中
在海口
波光分割著浮腫肉身和影跡
蟲鳴伴著海風,穿透靈堂
捎來心底寂緩的漲退潮
與木魚的浪濤
眼皮闔閉
不記得是被白布覆蓋
推往流刺圍繞的噩夢中
或只是混濁的眼直愣愣地
默讀死亡時間:十點零三分
一零零三正好和父親生日相同
肉軀浸著墨染的海洋
面向山腳朝海
送行
離家後,行囊太難收拾
我還未準備便被領回
連較虔誠的悼念也未給帶上
港外的漁船緩緩浮沉
(我總問:船究竟剛回鄉還正離港?)
(你總苦笑說:等船被拖著回來,就同是回鄉又離港……)
老人家一如以往
日日閉氣入海捕魚捉蝦
和闃黑交接上岸
直至你的妻子的聲響
沙啞而終至靜默
你才伸出手
撫著乾澀的髮流至耳際至臉頰
過多的水份不許在淡水甚少的海濱蒸發
過度的情緒也拒絕向倒影傾訴
到下葬時還深深屏息想像
嚥著最後一聲回應
也不忘提醒自己
午後還要下海
給他看管的一滴雨水要回到家鄉
直到他入海的那一刻
雨水將成海水
隨父親離港,隨魚回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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